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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限小說 > 燥夏 > 第二章

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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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是哪?”

冇有邊角,冇有界限的純白,乾擾了認知,擾亂了方向,我堅持錨定一條直線闊步疾走。

無他,因為感受到了風,一股流動的氣流溫柔淌過,迷茫,無知,難以表達的深層恐懼。

“有人嗎?”我既害怕迴應,又害怕孤獨的寂靜,隻得自己直直沿著直線,前行,前行——

跨過一層白光,身體毫無阻滯的穿了過去,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,仰望視角下,藍琥珀色的天空,一條條紅潤的大鯉魚嗚嗚踴躍。

“這——好神奇啊!!!”

目光置留遠方,一條條翻飛的素色衣物,搭在一架簡陋的晾衣杆上,披散長髮的少女,又把一件件洗好的,依次曬了上去。

“喂!你好!聽得到嗎?”我大力揮動手臂,邊跑邊喊,隨著我們兩人之間距離的逐漸拉近,我看清了她的身影。

“你是誰?”少女一襲素色白袍,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我。

是否是對於她莫名的信任感,我望著她,整個人都變得呆滯了,簡單的問好,在我嘴裡卻成了囈語,“好——嗎?”

我自己想不到的是,見她的第一麵,我竟情不自禁地留下了淚。

“你怎麼了?”少女滿臉疑惑。

我猛然警醒,“冇什麼,你是誰呢?”

“十五!你好,我叫十五!”少女說。

我:“你好!魚潯!”

“魚潯。”十五反覆默默唸叨了幾下,心情居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,“好聽。”

定住心神,我問出了來到這裡,第一個困擾在我心頭的問題,“十五,你能告訴我這是哪裡嗎?”

“往生。”她還解釋一下這個地名意思,“人往生的地方。”

我更加難以接受了,於是不死心地探究,“往生的地方,是字麵上的那個意思嗎?”

十五深深看著我,然後平靜地說,“你不屬於這。”

我苦澀搖頭,“大概如此。”

任我如何預料,結局大抵都不會太太平,尤其是上了真正意義上的天堂。

十五:“現世的生人,無法長久待在這裡的。”

我:“那有什麼辦法,送我回家嗎?”

我殷殷期盼地看著眼前唯一一個搭得上話的本地人,希望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。

“生人正常情況下,是到不了往生的。”十五反而說了這麼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。

我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前因說了,“我是被一隻大青蛙帶來的。”

十五恍然“哦”了聲,“是連接兩界的潛伏者啊。”

“十五,這裡有冇有一位叫魚秋的老奶奶啊?”我岔開話題,問了一個我現在最為關切的話。

十五表示無能為力的搖了搖頭,並告知了往生世界的基本規則,“往生的人,大多是冇有生前記憶的,他們來往生時,帶來的隻有純粹的靈魂。除非——”

她頓了頓,“除非,信物,未了結的執念。”

我:“是死前最為牽掛的嗎?”

十五點點頭,並肯定答覆,“可以這麼理解!”

“那麼,奶奶她是生活在這這個世界的。”我不悲不喜一笑。

爬滿爬山虎的殘破問診樓,燦白的顏色全部暈染,我:“你一直住在這個地方嗎?十五。”

“嗯。”十五淺淺頷首,她自往生,記憶中便畫地為牢在這,很少與外界交流。

本焦慮的心境,在此刻漸漸平靜沉澱,我注視著這白皚皚的環境,“這棟醫院,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?”

如若不是問診大樓被爬山虎掩冇的那一副銅招牌,我自不會這麼深究。

十五:“死物了,凡是毀滅過的事物,都會重新現身於往生,萬物有靈,莫過於此了。”

“哦!”我似懂非懂,曆史長河中湮滅的,最終的歸宿就是往生嗎?

十五:“魚潯,我真好奇,生前的世界。往生的人,一般是要投胎轉世的,唯有念念不捨,纔會踟躕徘徊在此。”

“十五,你也有執念嗎?”我好像從她的眼瞳中領悟了一絲茫然,對人生的茫然。

十五:“大概。”

“那麼說,奶奶即使離開,到了這個世界,也可能有始終放不下的東西。”我腦海裡好似理清了自己來這的原由,是為了重逢與救贖?“奶奶生於一段艱苦的歲月,想必人生當中有許多未竟的遺憾。”

“十五,往生的人,是不是帶有和前世相近似的習慣特征。”我目光炯炯,因為激動,手指緊緊蜷了起來。

十五:“對。伴我而來的,就是我生前,居住過,或正寢的地點座標。”

“地點座標,對應的是現世的位置,即頭頂上的那片天。”十五沉聲道。

“那麼,奶奶帶到這個世界的,一定是記憶中的那個——打小生活的故鄉,那麼說,我隻要——”揭露了答案,我的心臟驚喜地突突跳快了起來,先前積鬱的愁緒,馬上煙消雲散了。

十五不禁有了多許的惆悵,“魚潯,你奶奶是命運驅趕你誤闖入這的,根由?”

我按耐住躁動的心,“是,我曾收到一封字條,上麵標明,我必須來這,雖然,起初我自己怕的要不管不顧,落荒而逃。”

十五感概,“往生的人,割捨不下前生,虛耗在等待中,是極為痛苦,寂寞的。”

“魚潯,我幫你。”十五擲地有聲道。

我:“謝謝!”

麵對十五掏心掏肺的善意,我波瀾的心胸再掀一番高浪,我像是畫大餅,但發自內心說,“十五,我相信在這段旅途中,你的心結也會慢慢打開的。”

十五目露訝然,微微一笑,“或許,如願。”

她低下頭的那一瞬的所思所想,是我所不知道,她暗想,“不知,我放不下的某某,究竟是個什麼樣的,隻知,非親眼所見不可。”

悠悠的藍天,空靈浩遠,十五牽著線,大步奔跑在草原上,我兩眼盯著緩緩升高的風箏,見它迎入高空——

“上鉤了!”十五一聲驚呼,隻見風箏線的終端,一條活蹦亂跳的碩大鯉魚,死死地扽住風箏,尾巴左右搖擺——

“來了這個世界,似乎察覺不到疲憊與饑渴。”我麵朝雲海,兩手抓緊牽繩,神情淡漠地言語。

我和十五坐在綁縛在大鯉魚脊背上的竹椅上,時而高高躍起,時而俯衝直下,像極了遊樂場裡經久不衰的遊戲項目。

“生活在往生的人,的確無憂無慮,不用為生計繁忙,每一天都是充滿活潑氣息的精彩寫照。”十五看向我的眼神純淨的好似不摻雜一絲雜質,話語間滿滿的幸福。

我下意識地突然有了一種長久留下來的念頭,然而,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。

低頭的視角下,一片片裸露的綠洲均勻分佈,我不禁發問,“十五,我們接下來上哪?”

十五:“往生的邊緣地帶,奈何,往生之人的必經之路,喝下孟婆湯的地點。”

“孟婆湯!”我心中不免驚奇,“那往生之人的記憶,是不是就是在那個地方——”

十五不予否認,“對的,亡靈若想往生,記憶的割捨是不得不麵對的選題,有的人,躲得過,是特殊情況,大部分人,是必須同意的。”

大體意思,我還是理解的明白,我輕輕瞥了眼十五,暗道:十五,你也喝了孟婆湯了嗎?

我:“十五,往生的世界,有了孟婆,是不是連閻羅王都是絕對存在的?”

十五輕“嗯”:“閻羅王大人是掌管整個往生世界的至高尊位者,擁有無與倫比的強大魔力。”

我禁不住的莞爾笑了笑,“神話取材於現實。”

俯瞰下的大地上,一條寬廣的泥濘河灘猙獰扭曲的佈滿大地,“冥河到了。”十五說。

從她的表情中,我讀出了“凝重”這兩個字,“很危險嗎?”

十五:“算不上,冥河是前生犯下極大惡行的罪犯們流放驅逐的垂釣之地,隻有攢夠一百籮筐泥鰍,才能赦免往生。”

“好古怪的懲罰。”我對於往生世界的興趣更濃鬱了,這裡可謂是怪異出奇。

十五少見的一本正經了,“因此,我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小心點,萬萬不能被牛頭馬麵兩位捕快抓住。”

我自知這是最後關頭,打了包票,“我會管住自己的。”

十五:“好,魚潯,如果去成奈何,不論孟婆大人怎麼蠱惑。你都不可以心思動搖的服用孟婆湯。”

“我明白,喝下最後,會失去記憶,永遠留在往生。”孟婆湯是給往生之人喝的,這一點,自己會牢記在心的。

“對,記住就好。”十五鬆了口氣。

鯉魚載著我們兩人繼續前行,我心想:不出意外,是不會有意外的。

冥河上垂鉤釣魚的惡鬼不下百人,這還隻是冰山一角,密密麻麻的人煙,好似沼澤地裡的秋晚雜草。

嗚——

“魚?不對,不是單純的魚,是載著人的魚船。”泥潭岩石上休息的鬥笠老叟,仰望天空,衝著馱著我和十五的大鯉魚,苦笑,“硬闖嗎?”

“十五,我們快飛過去了。”我激動地差點就手舞足蹈。

黑塔。

生著一顆大黑水牛頭的男人,一襲官服,和另外一位棗紅馬麵的同僚烤泥鰍下酒。

“牛兄,今天又是收成滿滿的一天啊。”馬麵男人張開嘴,一口飲酒,豪為痛快。

對麵的牛頭卻是單手加額,連聲歎氣,“馬老弟,閻羅王大人養的貓,胃口又大了,因而,大人令我等今後供應的量上再加三成。”

馬麵臉色大受撼動,舉杯的手都愣在了半空“什麼,可是,來冥河報道的惡鬼在數量上連年不增反減了。”

牛頭:“所以啊,我才頭痛。”

馬麵苦悶地一飲而儘,酒味不覺,苦味愈濃了,“貓大人不能換個口味嗎,天上的鯉魚,草魚,鯽魚——”

牛頭拍了拍大腦門,“馬老弟,你想什麼呢,天上的,是留給現世的,往生不得沾染因果。”

“真是!”馬麵眼珠子轉了轉,“要不,我上岸抓一波,反正執念之魂那麼多。”

“規矩!”牛頭用力敲了敲桌子,打消了馬麵對想法,他繼續道,“嗯——下一年關,我們適當降低一下惡鬼標準——”

馬麵連忙勸告,這想法比他自己的還膽大包天,“這得請示閻羅王大人,多半不會批準。”

一牛頭一馬麵紛紛仰屋竊歎,“唉,難辦嘍!”

冥河上空接近邊緣,我瞅著下麵問,“冥河,與想象中的都不一樣,神話裡的可真的是條河水。”

十五沉聲回說,“冥河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,是受了現世的影響,如今,河水乾涸的隻剩足以依靠少量水資源生存的泥鰍和小龍蝦了。”

“當然了,貓大人是不吃小龍蝦的。”十五冇來由的加上了這一句。

我不由得更加好奇,汲汲追問,“貓大人是誰?”

十五說,“閻羅王大人的寵物。”

我:“也是從現世來的?”

十五:“不完全,它本身屬於現世與往生,貓之所以捉老鼠,愛吃魚,全是貓大人的功績。”

我:“那,這位貓大人蠻厲害的嘛。”

“隻差百米之遙了,衝過去。”十五目視前方,忽然正色,輕拍魚身,鯉魚正振尾騰躍。

一隻勾著蚯蚓的巨大魚鉤——

十五:“不好!”

鯉魚咬住魚鉤,魚線高高升起,魚身上的我們兩人不受控製的快速向下墜落,下麵是混濁的冥河。

現世。

一條肥碩的大鯉魚隨魚竿吊起,白背心的老漢,捉起鯉魚的瞬間,笑逐顏開,“嗬嗬,真肥啊。”然後就把魚放進了腳邊的水桶裡。

“林伯!”

曼曼踩著夕陽下的斜影,走來打招呼道。

林伯又扔下魚竿後,扭頭看去,曼曼已經半彎下腰,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水桶裡剛剛釣來的大紅鯉魚。

“哦,曼曼啊,正好逮了條魚,回家燉了熬湯,順便我上你家蹭頓飯吃。”林伯笑眯眯說。

曼曼開心地笑笑,“那行,我再給您拌盤豬肝。”

“好!老漢我有口福了。”林伯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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